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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鞏展覽館 濟南時報·新黃河客戶端記者黃中明 攝
曾鞏知齊州期間,歐陽修的仕宦生涯和生命歷程發(fā)生了很大的轉折——致仕和去世。對曾鞏來說,歐陽修是伯樂、是恩師,在政治、思想以及文學上均對他影響極大。某種程度上可以說,歐陽修是曾鞏精神上的人生導師。這一時期,兩人多有書信往來,不僅交流對既往政治事件的意見,曾鞏也會談及齊州的治理經(jīng)驗。
文風深受歐陽修的指點和影響
歐陽修(1007—1072),字永叔,號醉翁,晚號六一居士,江西廬陵(今江西吉安市)人,是慶歷政壇上的重要人物,也是一代文壇宗主。同為江西人,曾鞏對年長他十二歲的歐陽修十分仰慕,早期給歐陽修的書信《上歐陽學士第一書》就表達了對其崇敬之情:
鞏自成童,聞執(zhí)事之名。及長,得執(zhí)事之文章,口誦而心記之。觀其根極理要,撥正邪僻,掎挈當世,張皇大中,其深純溫厚與孟子、韓吏部之書為相唱和,無半言片辭蹖駁于其間,真六經(jīng)之羽翼,道義之師祖也。既有志于學,于時事,萬亦識其一焉。則又聞執(zhí)事之行事,不顧流俗之態(tài),卓然以體道扶教為己務。
——《上歐陽學士第一書》(節(jié)選)可以看出,曾鞏對歐陽修是發(fā)自內心的仰慕和欽佩。慶歷元年(1041),曾鞏第一次赴京應試,帶著十萬字的文章拜見歐陽修,歐陽修驚嘆于這名年輕人的才華,也精準地感受到了曾鞏文章當時“渺漫”的缺點。簡言之,青年曾鞏的文章存在追求氣勢而底蘊不夠豐厚的問題,歐陽修悉心加以指導,勸勉曾鞏“思”之不足,“道”則不勝,讓曾鞏從根本上增強自己的學養(yǎng)以增強文章底蘊。另外,歐陽修還指點曾鞏,文章應該更舒展些,充分論述才會更有說服力。
慶歷二年(1042),曾鞏參加禮部主持的科舉考試,由于當時的錄取標準是推崇“四六文”,即駢體文,曾鞏因此落第。歐陽修為曾鞏抱不平,于曾鞏南歸臨行時寫了一篇《送曾鞏秀才序》。這篇序不僅表達了他對曾鞏的關愛和鼓勵,也闡述了他對當時盛行的徒具形式而不切實際的文風的強烈不滿。這也為歐陽修此后的科舉改革和古文振興開了先河。
廣文曾生,來自南豐,入太學,與其諸生群進于有司。有司斂群材,操尺度,概以一法考。其不中者而棄之;雖有魁壘拔出之才,其一累黍不中尺度,則棄不敢取。幸而得良有司,不過反同眾人嘆嗟愛惜,若取舍非己事者,諉曰:“有司有法,奈不中何!有司固不自任其責,而天下之人亦不以責有司,皆曰:“其不中,法也。”不幸有司尺度一失手,則往往失多而得少。嗚呼,有司所操果良法邪?何其久而不思革也。
——《送曾鞏秀才序》(節(jié)選)
曾鞏這次科考落第,歐陽修十分惋惜,曾鞏本人卻表現(xiàn)得比較平靜。他非但沒有消極沉悶、一蹶不振,反而比較客觀地看待這件事情。曾鞏回到江西之后,又寫了《上歐陽學士第二書》,表達了對歐陽修關愛自己的感謝:
某之獲幸于左右,非有一日之素,賓客之談,率然自進于門下,而執(zhí)事不以眾人待之。坐而與之言,未嘗不以前古圣人之至德要道,可行于當今之世者,使鞏薰蒸漸漬,忽不自知其益,而及于中庸之門戶,受賜甚大,且感且喜。
——《上歐陽學士第二書》(節(jié)選)
反思了此次科考不中的原因以及決定繼續(xù)增強修養(yǎng)的信念:
重念鞏無似,見棄于有司,環(huán)視其中所有,頗識涯分,故報罷之初,釋然不自動,豈好大哉?誠其材資召取之如此故也。
——《上歐陽學士第二書》(節(jié)選)
曾鞏認為,此次科考不中確實是自己的文章水平還欠點火候,故而心態(tài)比較釋然。他并非故作姿態(tài)說大話,而是對自己有著非常清醒的認識。在這封書信中,曾鞏還寫了一路上災民流離的場景,認為自己出生在一個祖上為官、豐衣足食還可以讀書的家庭是非常幸運的。即便科考落第,對歐陽修以及其他人對自己的賞識,曾鞏都發(fā)自內心地感恩。
后來,正是在歐陽修大力推行文風改革并主持科舉考試的嘉祐二年(1057),曾鞏與蘇軾、蘇轍、張載、程顥、程頤同榜高中。不僅如此,曾鞏的弟弟曾牟、曾布,堂弟曾阜、妹夫王無咎、王彥深也同科考中了進士。
曾鞏進士及第后,被派到太平州任司法參軍,這段任職不是非常愉快。嘉祐六年(1061),歐陽修上《舉章望之曾鞏王回等充館職狀》舉薦曾鞏,曾鞏由此得以進入館閣任職,這是他后來在政壇上發(fā)展的一個重要轉折點,也為他的古文創(chuàng)作提供了一個絕佳的環(huán)境??梢哉f,無論是政壇還是文壇,歐陽修均是曾鞏的引路人。
在齊州,致信慰問賦閑的老師
在曾鞏來齊州之前擔任越州通判時,歐陽修就因批評變法中的“青苗法”而遭到彈劾移知蔡州。熙寧四年(1071)六月,曾鞏調至齊州的同時,歐陽修以觀文殿學士、太子少師致仕。此時的歐陽修已經(jīng)六十四歲,無論從年齡還是面對的政治環(huán)境來看,都已經(jīng)到了離開朝廷和官場的時機。當年七月,歐陽修便回潁州賦閑度日。此時,初到齊州的曾鞏寫了《寄致仕歐陽少師》一詩,對結束政治生涯開始養(yǎng)老生活的歐陽修表示慰問。
四海文章伯,三朝社稷臣。功名垂竹帛,風義動簪紳。此道推先覺,諸儒出后塵。忘機心皎皎,樂善意循循。大略才超古,昌言勇絕人??箲演p紱冕,瀝懇謝陶鈞。耕稼歸莘野,畋漁返渭濱。五年清興屬,一日壯圖伸。北闕恩知舊,東宮命數(shù)新。鸞凰開羽翼,驥騄放精神。曠達林中趣,高閑物外身。揮金延故老,置驛候嘉賓。主當西湖月,勾留潁水春。露寒消鶴怨,沙靜見鷗馴。酒熟誇浮蟻,書成感獲麟。激昂疏受晚,沖淡赤松親。龍臥傾時望,鴻冥聳士倫。少休均逸豫,獨往異沉淪。
策畫咨詢急,儀刑矚想頻。應須協(xié)龜筮,更起為生民。詩中,曾鞏高度評價了歐陽修的政治和文學貢獻,末句“應須協(xié)龜筮,更起為生民”還表達了歐陽修能夠再度出仕為國家分憂的念想,不過年齡和環(huán)境均已不允許。這一點其實曾鞏也很明白。
在這之后不久,曾鞏還在齊州寫過兩封書信給歐陽修。這兩封信在此前的《元豐類稿》中均不存,而是出現(xiàn)在近些年發(fā)現(xiàn)的《永樂大典》殘卷中的曾鞏佚文中。其中一封是《與歐陽少師別紙啟(一)》,歐陽修給他回了信。這封信的內容涉及到北宋政治史上著名的“濮議”事件,英宗為仁宗繼子,其生父趙允讓嘉祐四年病逝,追封為濮王,謚號安懿。治平二年(1065)四月英宗下詔,令議崇奉濮安懿王典禮。朝中大臣就英宗是否對其“稱父”意見相左,歐陽修、韓琦等主張稱父,司馬光,王珪、呂誨等人則反對。雖然后來曹太后下詔同意了歐陽修等人的主張,不過他的處境也是如履薄冰。
當時曾鞏正在編校使館書籍,這封書信表明,曾鞏支持歐陽修的意見,不過在信中說明了當時“不敢置之左右”。即便此時歐陽修已經(jīng)致仕,自己也在齊州外任,仍然謹慎叮囑老師“愿且藏去,勿遠廣之”,折射出朝廷復雜的政治斗爭局面。
與歐陽修交流齊州任職心得
1071年年底,經(jīng)過曾鞏半年的治理,齊州的面貌有了很大改觀,曾鞏又寫了封信給歐陽修,即《與歐陽少師別紙啟(二)》。這篇文章與齊州關系較大,全文輯錄如下:
某之疲駑,乃見處于煩劇也。以此初少休暇,為之粗修紀綱,檢制奸猾。近日已來,頗似簡靜,日斷獄訟,不過一二事而已。殊覺優(yōu)游,實為鄙拙之幸。思造墻屏以聞余教,拘于官守,厥路末由。向慕之情,豈勝懇悃。比欲自請潁上,少遂安閑,庶獲承接左右。而顧省疏拙,不敢有求,輒復自止。其為馳仰,益用惓惓也。拙詩寄獻,幸賜采覽。塵瀆左右,皇恐皇恐。
書信中表明,曾鞏任職齊州之后開始潛心忙于公務,經(jīng)過半年的治理取得了很大成效,各類案件大幅度減少,“日斷獄訟,不過一二事而已?!贝藭r曾鞏想到老師在潁州賦閑,不免心生想趕赴老師身邊陪伴左右、得一安閑的想法。不過礙于自身還擔任要職無法走開,只好作罷。
歐陽修給曾鞏寫了回信,即《答曾舍人書》。從信中來看,曾鞏似乎生過一場病,歐陽修在信中勸勉他:“某自歸里舍,以杜門罕接人事,少便奉書。中間嘗見運鹽王郎中,得問動靜,兼承傳誨。近又聞曾少違和,急足至,辱書,喜遂已康裕,甚慰甚慰。……此時尤宜安靜為得理也?!笨梢姡跉W陽修的晚年,曾鞏在與其書信中仍然交流多年之前的敏感政治事件的過往,與恩師分享自己在齊州任上的所作所為和心緒思想。兩人交往之深厚,也可見一斑。
熙寧五年(1072)八月,歐陽修去世,這是曾鞏在齊州任職的第二年。曾鞏寫下了《祭歐陽少師文》,長歌當哭:
……文章逸發(fā),醇深炳蔚。體備韓馬,思兼莊屈。垂光簡編,焯若星日。絕去刀尺,渾然天質。辭窮卷盡,含意未卒。讀者心醒,開蒙愈疾。
……公在廟堂,尊明道術。清靜簡易,仁民愛物。斂不煩苛,令無迫猝。棲置木索,里安戶逸。櫝斂兵革,天清地謐。日進昌言,從容密勿。
……聞訃失聲,眥淚橫溢。戇冥不敏,早蒙振袚。言由公誨,行由公率。戴德不酬,懷情獨郁。西望轜車,莫持纼紼。維公犖犖,德義撰述。為后世法,終天不沒。托辭敘心,曷究仿佛。
大概沒有料到一直與他書信交流的歐陽修忽然離世,得知訃聞時曾鞏十分哀慟。歐陽修對曾鞏惜其才華,偏愛有加,某種程度上確實可以說,沒有歐陽修便沒有后來之曾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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